遥映人间冰雪样

时速五百。

【楼诚】我的先生


类似王男paro的几个片段,时代背景什么的不必深究啦。

中国特工要是用小吃当代号,那大哥可能是草头圈子吧hhh【躲过大哥的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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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初见明楼时十五岁。

年纪轻轻的,在阴暗潮湿的弄堂里长得苍白瘦小,却有一身硬骨头。人家来欺负他,他就拼命打回去,打不过便蜷起身体咬牙忍着,一声不吭,很少低头服输。

他有一个养母,名字叫桂姨的,对他不好。桂姨精神有些毛病,犯了病就打他,好的时候便酗酒,流泪,也没有像样的工作,据说是年轻时被男人骗了的缘故,亲生儿子被抢走,只好拿阿诚撒气。

左邻右舍都道这孩子命苦,是个孤儿不说,被收养了也没有过上好日子,早早出去做工,人家嫌他年纪小不乐意收,他只好一家家地试,终于找到一家酒馆愿意要他打杂,条件是只给一半的工钱。

阿诚看重这份工作如同救命稻草,拼命干活,生怕人家辞退他,拿不到那一点救命的工钱,没办法养活他们家。

过了几年他长大一些了,桂姨除了酗酒,又添了赌博的毛病,赢少输多,阿诚的钱就流水样的填进去,响声也听不到一个。

阿诚原本不知道这事,他回家一般极晚了,累得恨不能倒头就睡,没心力在意桂姨的行迹,只盼着她能让他睡个好觉,不要犯病来打他,直到有几个人找上酒馆来,说他妈欠了赌债,让他们来找他。

阿诚站着发愣,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他知道家里一文钱也没有了。

这一日久雨方晴,阳光温煦地穿堂入户,是难得的好天气,阿诚的指尖用力抠进掌心皮肉,心里一阵冰凉。

他的嗓音干涩得不像话,眼角却泛出一点泪光。

“我没有钱。”

那几人来意本就不善,见他这么说,脸色就阴沉下来。

赌场的打手哪有好相与的,阿诚那几下子勉力反抗了一会儿,很快就被压着打。成年男人的拳脚施加在身上,他唯有护着头和腹部,单薄的背脊暴露在外面,像蜗牛透明的一层壳,脆弱得经不住磕碰。

他以为这会是又一场漫长的忍耐,和桂姨疯起来时没什么两样,无非是更疼一点,恢复得更慢一点。

没有关系。全都没有关系。

他很早很早就学会了忍耐,疼痛,饥饿,冷漠,孤独,他一一挨过。

此时此刻,他几乎是在忍耐命运了。

他做好了准备,左不过是这一条命,爱怎样怎样吧。

他听见拳头破空发出的声音,带起一阵微小而迅疾的气流,冲着脖颈而来。

阿诚紧紧闭上眼睛。

下一瞬间,一只手从侧边斜斜伸出,巧妙又刁钻地横插进拳头和少年之间无限缩小的空隙中,掌心向上,轻轻一格。

阿诚只听见“喀”的一响,然后就是一声凄厉的痛呼。

乌黑濡湿的睫毛颤了颤,他睁开眼,看见一只男人的白净有力的右手收回来,手的主人慢条斯理地整整袖口,然后他俯下身,把手递给自己。

十五岁的春天,上海久雨初晴,阿诚在鲜亮而烂漫的阳光里握住了那只手。

他遇见明楼。

 

 

明诚——这时阿诚已有了姓,明楼教他识字,他认得极快,第一个学会的便是“明”字,于是义无反顾地跟着明楼姓——明诚跟在明楼身边,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他还没有明楼肩膀高,小鹿一样的眼睛大而清亮,显出一点稚气的漂亮。

明楼拍拍他肩膀,“别怕。”

他下意识反驳,“我没怕。”

这时候的明楼还很清癯,低头时还没有双下巴,年轻的明楼笑着点头,决定忽略阿诚紧拉着他衣角的手。

他们走进一家名叫“北辰”的书局。

店里冷冷清清的,油墨味很重,柜台后面只有一个扎麻花辫的小姑娘,见他们进来,问需要什么书。

明楼道:“何晏的《论语集解》,要最新的。”

她便递给明楼一把钥匙。

阿诚跟着他穿过一重又一重门,眼睛越睁越大。

直到他们停下来,有个留小胡子的男人等在那里,娃娃脸圆眼睛,嘴里含一支棒棒糖,很不耐的样子。

“你又迟到。”

 

 

明楼毫不怀疑阿诚能在这场竞赛中胜出。他回想起见到阿诚的那天,少年眼中绝望而破碎的,几乎要湮灭的光。

幸好只是几乎,明楼没来由地知道,只要还有一丁点希望,他仍然会死死抓住,拼着这一口气,重新站起来。

也就是那一眼,教明楼隐约觉得命中注定。不早也不晚,不是别的人,他遇见阿诚,阿诚就该胜出。

他那么聪慧,聪慧得教人惊讶,并且敏感,对人情世故有着直白而深刻的理解。明楼知道这是打小遭了太多罪的缘故。

他握着阿诚的手写一个“明”,又写一个“诚”,掌心与少年细弱的五指密密贴合,潮湿而温暖。

阿诚盯着那两个字,眼睛亮亮的。

他念:“明……诚。”

又在心里小声叫:明楼。

明楼点头,也念:“明诚。”

阿诚望着他清冽的眉峰,垂目时越发明显的卧蚕,低声地应:“先生。”

明楼有些惊讶,转念又笑,默许他的称呼,“嗯。”

 

 

在例行的独处二十四小时之前,阿诚和明楼已有大半年不曾见面,奇怪的是,他并未对明楼感到拘谨和陌生,很显然,明楼也是如此。

他们在书房里各自安坐。明楼写他的文件,阿诚则翻开一本书,一切都温馨而宁静,好像他们只是吃了顿饭,刚刚回家。

直到黄昏时分,明楼合上笔,发现阿诚悄悄跑到他腿边坐下了。

少年人琥珀色的眼瞳在落日流霞里像流着蜜,可怜又可爱。

明楼问他:“有什么想问的?”

阿诚鼓足了勇气,将指尖搭在明楼左手手腕。

“先生,如果……如果我将来要执行色诱,美人计,或者说……蜜罐任务,怎么办?”

明楼没有动。他只是说:“我想老师应该教过你们这个。”

阿诚固执地摇头,“我想要先生回答我。”

明楼叹了口气,反手也搭住阿诚的手腕。

那里的肌肤温热柔软,同明楼微凉手指甫一接触,阿诚便身体一震。

皮肤下的血液极速涌流起来,他呆呆地看着明楼,耳膜轰隆隆地直响。

明楼伸出空着的右手,虚虚贴在阿诚胸前。

阿诚的目光机械地跟随明楼,这只手骨节分明,白而有力,腕上戴一支表,掌心有薄薄的茧,这只手拽他爬出人生里绝望而麻木的泥沼,拉着他一路向上向前,给他站起来和走出去的力量。

这只手正按在自己胸口。

日光昏暗地照进房间,明楼看见阿诚的耳朵红得近乎透明。

他又用了点力气,问:“像这样?”

他没有等来明诚的回答,因为阿诚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便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噌地窜起来。他的动作太过迅捷,以致于胯骨不小心磕到了明楼书桌的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明楼听得牙酸,但阿诚也没有停下来,忍着痛一瘸一拐地飞快跑出去了。

 

 

和阿诚一同胜出的是个姓黎的少年,性子活泼跳脱得紧,和阿诚熟稔了便窜上窜下地闹他。明楼知道他是王天风亲自教导的学生,总还有点真本事,阿诚也不排斥,所以并不加以干涉。

有次他从外面进来,就看见两个人唧唧咕咕地闹,阿诚几乎被比他还高的少年挂住了,面上倒有些窘迫,不住辩解着:“真的没写什么——”

转头看见明楼的身影,话音就吞进去了。明楼倒真的有些好奇,只是当时有旁的任务,便不好问阿诚,再后来就渐渐淡忘了。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久到阿诚也能独当一面,明楼也被他的厨艺惯出了小肚子,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明楼在角落里翻出个沾满灰尘的格子本,上面工工整整写着褪色的明诚二字。

翻开一看,明楼恍然。

这是阿诚受训时的东西了,他起步比别人晚的多,又要强得厉害,不愿意教明楼失望,只好每天晚上偷偷练字,写日记。

大概是困极了,有许多天的内容都写着写着便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明楼”,一个又一个的“先生”。

到最后一页,日期是结束训练的前一天,只有一句话:先生,我回来了。

 

 

“先生,我回来了。”

明诚放下手里的菜,带上门叫明楼。没人应他。上楼来才发现明楼手里拿着个本子。

他接过来一看,有点羞涩地笑了。

明楼问他:“这算不算命中注定?”

阿诚眼角有细细的笑纹,“算,算。”他接过本子,去催明楼:“快去洗菜,我买了苜蓿,今天做草头圈子。不过说好了,不许吃多,只能吃一点。”

明楼佯怒,作势打他,他低头一躲,推着明楼下去了。

 

 

算,怎么不算,算是你的命中注定,我的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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