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映人间冰雪样

时速五百。

【丹白】红尘雪亮

平安夜快乐XD。

OOC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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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太和年间,长安青龙寺有一位得道高僧惠果大师,晚年爱猫,尤爱一只通体乌黑,无一丝杂色的黑猫。

小弟子们大多不解,垂垂老矣的大师笑了笑,眼角堆叠起层层皱纹,并无一语。

偶尔来寺中拜访的大诗人白乐天头一次见着惠果怀里的黑猫时眼睛发直,讷讷许久才吐出一句:“像,太像了。”

惠果大师斟了茶递给他:“茶。”

白居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是水。”

隔着篆烟袅袅,惠果大师笑的愈发高深莫测,“佛门之内,茶与水有什么分别?心中有茶,所饮皆是茶。”

白居易哑口无言。

良久,他哆嗦着手,将杯中水一饮而尽,“那我心有疑惑,大师可否为我解惑?”

惠果做了个“请”的手势:“洗耳恭听。”

“大师讲茶与水并无分别,不必拘泥于表相,对吗?”

“正是。”

白秘书监以眼神示意,“可大师如此偏爱这只小猫。”

二十年岁月如流水,两鬓见霜的白乐天早在万丈红尘,千顷宦海里打了无数个滚儿,只是他的眼神从未变过,总是显出一种格外明亮的少年气,叫人不忍怪罪。

现在这双眼就毫不掩饰地深深望着惠果,白须白眉的老僧一面挠挠黑猫下巴,一面听见他的话。

“这如同复生般的相似,是否说明大师始终没有放下心中的故人呢?”

黑猫忽然喵喵地叫了一声,绵绵软软的,惠果低下头,看到小生灵舒服得半眯的眼瞳。

浅金色的,灿烂明亮如琉璃,澄净清澈如深海。

可深海之下有什么,谁能参透呢。

惠果没有回答白居易的问题,反而说起这只猫的来历。

 


那是宝历二年的冬至,刚刚下完一场雪,化雪天总是极冷,夜里又起了风,惠果已上了年纪,睡眠很浅,半梦半醒时就听到屋外有声音,夹杂在呼啸风声里,显得极小极弱。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那不过是屋外风雪漫卷,雪粒子扫过窗棂的响动。可好一晌之后,那声音还在,并且越来越低弱。

他到底不放心,点起灯,披了件棉袍起身察看。

循着声音推开门,天空被雪映得微微发亮,他没怎么费力就看着门外两步的雪地上卧着一团小小的黑影。

一只新生的小猫。

湿漉漉的,巴掌大,黑色,眼睛已睁的半开,不知为何被母亲遗弃了,为了不冻死在这风雪之夜里,只好凭本能求生。

它哀哀地叫。

惠果自风雪里捧起它,将它裹进怀里,任由雪水污了棉衣。

僵卧雪中时,小猫的叫声明明是极弱的,生机几欲断绝,惠果并没敢抱太多期望,然而生命之所以奇妙,就是因为它时常给人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喜。

桌上寒灯点了一夜,惠果也抱着小猫一夜,待到天明灯尽时,它的体温已经回暖,也知道喝水,竟是绝处逢生。

阳光慢慢照射进屋内,惠果看清了猫崽的瞳仁,是一种浓得要流溢出来的金色。

 


“原来如此,难怪它这么喜欢窝在大师怀中。”

白居易叹了一句。

惠果补充道:“在它之前,寺中也来过数只大猫,只是分一口吃食罢了,并无性命之忧。它却是经贫僧之手救活养大的,贫僧自然格外喜爱。”

黑猫抓住惠果的一根手指,粉色的舌头打着卷儿舔来舔去,因为生了倒刺的缘故,那感觉必有些刺痛,可他没有阻止。

“它为我所救,便是与我有缘。既有缘分,何必执着于相似与否。”

惠果慈眉善目:“白施主着相了。”

白居易长叹一声,示意他打住,“佛法论辩,我总是不如大师。只是红尘纷扰,自然不比佛门清净,我等凡人浸染其中,活着尚属不易,也就懒的计较是不是着相了。”

他想越过几案摸一摸黑猫,差点被糊了一爪子,只好悻悻收回手。

“再说,能引得人执迷不悟,说明着相自有着相的乐趣,也没什么不好。”

白乐天凑近了些,低声道:“不然这芸芸众生,得出家多少人哪。”

言罢长笑一声,大诗人丢下一句“走了”,不待惠果回应,人已下了榻,飘飘然远去了。

留下一人一猫默然相对,彼时正是黄昏,一点寒阳欲尽,皮毛乌黑发亮的黑猫在他怀里翻个身,就露出柔软温热的肚皮来。

惠果揉了一揉,小猫长长的打个哈欠,眨眨眼睛,慢慢睡去。

着相也好,超脱也罢,各得其乐。

老和尚觉得大诗人的话有他的道理。

何况他虽然用着相驳倒了白居易,却也从未真正超脱过。

丹龙没能守住他的白龙,惠果也并没有修来一个完满的结果。

这样苦苦纠结的半生,不是兰因,不得惠果。

 


要怎样解释呢,这小小狸奴在凛冽风雪中哀哀求救的眼神,极尽绝望又饱含希望,像极了他漫长人生最烂漫鲜亮的回忆起始处,那个正被亲生父亲贩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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